西京城外,一座大坝拦在涂水之上,冬日的涂水进入了枯水期,河水静
静的流淌,早就没有了夏日奔腾咆哮的狰狞模样。
被大坝堵截的涂水,乖乖沿着人类规划的模样,把灵气输入到西京之中
上下游的两个大坝,四个导流水道,两个大型水库,就组成了西京的肺
部。
夜深了,一场寒流袭来,凛冽的寒风吹拂着,奔腾的河水渐渐沉积下来
,泛起了丝丝白花,然后结出了一层薄薄的冰片,冰片渐渐加厚,彼此连接
起来,终于完全冻结起来。
天上飘起了雪花,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大,把整个西京都笼罩在其中,
整个西京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愿意在外面逗留,就连巡堤人都躲进了自己
的小屋里,喝着烈酒。
大坝和河堤被冰面挤压着,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爆裂声,突然,上游的
水坝裂开了一道裂纹。
在强大而缓慢的力量之下,裂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终崩塌下来。
“不好了,大坝裂了!“一声、凉呼响彻了整个大坝,然后凄厉的号角声
穿透了漫天的雪花,响彻整个大坝。
清晨,东亭司监来到了知正院。
看到东亭司监,子柏风就知道,或许有什么事情,终于要发生了。
果然,东亭司监看到子柏风,做了个为难的神色,道:“子知正……”
“司监大人。”子柏风拱了拱手,静静看着他。
四周众多的兄弟都停下了手中的活,一起看过来,炯炯的目光,让人压
力山大。
“子知正……”司监又干笑了一声,这才道:“有一项新的任命下来。
子柏风默默点头,转瞬之间就露出了微笑,道:“什么任命?”
看子柏风的表情,司监松了一口气。
他早就听闻,这位子柏风可是暴脾气,连其他的知正都敢暴打,而且还
是打上门去,若是自己在这里被打上一顿,那可是没地方说理去。
“昨日大坝裂了,子知正您可知道?”司监问道。
子柏风点了点头,昨天早上,他就感觉到了整个蒙城的灵气含量急剧下
降,整个西京的灵气输送效率正是降低了五成以上。
而且这件事是整个工部的超级大事,工部都水司的从五品员外郎直接被
革职,另有他用。而负责大坝的那位都水使大人更是因为读职而直接下狱,
怕是下半辈子都要在牢里度过了。
子柏风倒是非常理解,对整个西京来说,那大坝就是心脏所在,心脏破
坏了,整个身体也就无法行动了。而不论这大坝运转了多少年,坏的原因到
底是不是不可抗力,这位都水使大人都别想逃过罪责。
“前两天例会上,李青羊李郎中说,子知正对阵法一道极有研究,而且
才学出众,为人耿直,值得信任,特别是阵法一道,极为擅长,所以向工部
的各位大人,提议由子知正暂时接任都水使一职,暂定从七品,等到来年转
正,便能定位七品。”
司监大人对子柏风拱拱手,道:“恭喜子大人了。”
他司监也不过是一个七品官,而且磨下还是尾大不掉,和子柏风相比,
还真没啥值得骄傲的地方。
子柏风沉默不语,司监大气也不敢喘。
其实子柏风的反应,他大多也已经想到了。
知正院这种地方,生活好,福利高,活不多,权力大,油水多,是一等
一的好职位。
而成了专管大坝的都水使,就要远离西京繁华中心,去大坝上那种鸟不
拉屎的地方,特别是现在这种天气,能把人冻死,油水还没现在的地方丰富
呢。升官又怎么样?找谁发威去?
就算是升七品,人家估计也不怎么在乎,怎么说也是背靠大家族,本身
才华极为出众,来年会试殿试之后,几品官人家拿不到?如果这事办不好,
说不定反而背个黑锅,到时候找谁诉苦去?
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想要去。
所以,本来这种任命上的事一一特别是这种重要的任命,应该其他更重
要的人来通知子柏风,但到了最后,你推我我我推你,最终落到了可怜的司
监大人的头上。
来的时候,他已经想好了子柏风不愿意的情形,到时候他就只能把这一
切向上官那里一推,让这位让人头痛的大爷去找上官去了。
“李青羊。”子柏风冷笑一声。
子柏风把李青羊直接赶出去并不是什么秘密,早就传遍了整个工部和监
工司,两人之间的冲突,也并不是什么秘密,现在李青羊提议子柏风,其想
法昭然若揭。
但让人纳闷的是,工部侍郎奕大人竟然真的准了,到吏部走了一遍流程
,第二天就把认命下了下来。
也只能说是奕大人对子大人的信任了。
其实司监大人还在偷偷羡慕子柏风呢,有那种真才实学,让上官都如此
信任,便是到大坝上呆个三年五载,回来还愁不能飞黄腾达?
但转念一想,人家本来就能够飞黄腾达,何必再去遭这个罪?若是又有
什么事情发生,那不是自己找麻烦?
“我去做都水使,知正院由谁接任?”子柏风问道。
“李青羊大人提议……”
“你去告诉李青羊,给他两个选择,要么我把他揭个底朝天,然后打断
他两条腿,要么知正院的人选我来定。”子柏风冷冷道,“去吧。”
那说话的语气,似乎司监不是他的上司,而是他的下属。
司监大人却是一个屁也不敢放,连声应着,擦擦脸上的汗,转身走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和上峰谈条件的。
“大人!”司监大人刚走,四周的人就都围了上来。
不论是官员还是差役,一个个都满脸关切地看着子柏风。
“大人,您要走了?”一个差役极为不舍,道:“大人,求您别走··…
子柏风在的这段时间,虽然忙碌,但一个个扬眉吐气,说不出的畅快,
而且子柏风待人宽厚,能够和他们打成一片,大家私下里谈起来,都要伸一
根大拇指。
“大人……”卢知副等人也都凑过来。
“无妨,不过是暂时离开一下而已。”子柏风道,他心中唯一可惜的是
自己的路网大计,毕竟还是没有完成,就被排除出了西京。
一个人对抗一个势力,还是太难了啊。
“大家不要担心,各位知副
,他要安排一下了。
不多时,知副巡正们都到了
副肃然的态势。郭巡正也在座,
快,丝毫不见当初的嚣张模样。
各位巡正们,都来一下。”子柏风摆摆手
,本来不见人影的金泰宇也到了,摆出了一
最近这段时间郭巡正极为顺服,干活认真勤
“卢知副。”子柏风对卢知副道:“知正院的知正,我提议齐巡正来做这个位置特殊,不是普通人可以坐的。
“我明白。”卢知副道,子柏风最先跟他说,让他心里很是受用。
金泰宇的表情立刻就崩溃了,阴沉的好像能够滴下水来一般。
子柏风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
当初他看金泰宇可怜,这才提议帮金泰宇一把,谁想到最终这却是一个
中山狼。
“大人,我不当这什么知正,我跟您去修大坝去。”齐巡正却道。
“老齐,知正院这边需要一个能扛起来的人,你走了,那就没有合适人
选了。我们辛辛苦苦忙活了几个月,我可不想让别人来我这边摘桃子。再则
,你这人有原则性,兄弟们也都服你。”
其他几位巡正都连连点头,表示支持。
“齐兄你放心,我跟大人去修大坝去。”郭巡正道,这些天来,他表现
愈发好了,众人只当他回心转意了。只有子柏风对他还存有一些戒备。
“大人……”齐巡正还没说完,子柏风就摆手道:“就这样吧,老齐你
好好干。”
“是,大人。”齐巡正知道,自己留在这里,用处其实也挺大,就不再
坚持。
“兄弟们,我想调几个跟我去,总要有几个能用得顺手的。”子柏风道
,他想带着葛头儿去,这是一把干活的好手。
“大人尽管把我们都带去好了。”几个巡正都道。
“大人。”卢知副道,子柏风看向他。
“大人,下官虽然当不了这个知正,但是下官却擅长管理后勤工作,如
果大人不嫌弃的话,我想和大人一起去大坝上。”卢知副道。
他是真的在知正院呆腻了,想要换个环境。
再则,他也不想面对日后成了自己上司的齐巡正,虽然彼此之间没有隔
阂,但是心里总会有疙疙瘩瘩的。
子柏风想了想,默默点头。
回到后院书房,子柏风摊开掌心。
知正的印信依然在掌心。
只是,这一切已经不属于他了。
他把两手合在一起,闭上眼睛,然后两手分开,一块印信慢慢浮现。
就像是揪心揪肺一般的剧痛,比之从眉心取出灵气还要痛苦,但是子柏
风却咬着牙,一言不发。
失败,就要承担失败的后果。
随着子柏风扯出大印,他对这天地的掌控力渐渐消失。
来自养妖诀的灵气如同潮水一般退却,退缩到了道路、河流、院落里,
深埋到了地下。
当子柏风再睁开眼睛时,这片天地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中。
子柏风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虚弱和悲伤,他蹲坐下来,缩在书桌的后面
,此时此刻,他只想大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