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一袭新衣迎南风
“废物!”甄云鹤声‘色’俱厉,却压低了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的声音,让跪在角落里的黑袍人情不自禁地瑟瑟发抖。
“主人,我……”黑袍人伏在地上,五体投地,甚至顾不得残缺的脚掌上依然鲜血淋漓,化‘成’人形之后,虽然可以把身为毒鸩的许多固有属‘性’暂时抑制住,譬如身上血液的剧毒,却不能弥补已经失去的肢体。但是毒鸩更恐惧的,却是主人将会对自己的惩罚。
那将是比死还要恐怖的经历。
“闭嘴!”甄云鹤的面‘色’‘阴’沉得好像是能够挤出水来,而他手中确实正抓着一团可以挤出水来的东西。
投江入水,毒鸩侥幸逃脱了红羽的追杀,但是他却忘记了爪子上抓着的书册并不防水,除了已经断掉了一半,另外的一半却也已经被水浸透,墨迹晕染不说,纸张几乎完全粘结在一起,甚至无法分开来。
毒鸩从水中出来时,几乎要吓瘫了,在外面徘徊不敢回去,但是经不住主人秘法死命催促,他终于还是回来了。
毒鸩惊慌地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任谁也看不出,这竟然是一只毒鸩。
“准备好接受魂灵炼狱之苦吧。”甄云鹤笑了,“你说,我应当罚你几日?”
“三……三日……”魂灵炼狱,便如同置身炼狱之中,而这种痛苦,仅仅是加诸灵魂之上,魂灵的敏感脆弱,比身体更甚百倍。甄云鹤很是享受地看着毒鸩自己说出了处罚日期,笑道:“算你识相,我本来只打算惩罚你一日的,既然如此,那就惩罚你三日吧。”
他不但享受于毒鸩身体上的痛苦,更享受于毒鸩心灵上的痛苦,想来此时的毒鸩,正在承受难言的悔恨和愤怒。
只是,那又怎么样?
甄云鹤亮出了左手,左手五指之上,都带着形状怪异的戒指,这便是他用来容纳毒鸩一点魂灵的容器。而在他的中指上,所戴着的戒指上,正有一个缩微版的毒鸩在闪闪发亮,他屈起中指,灵力涌入戒指之中,无尽的痛苦立刻把毒鸩湮灭了。
“闭嘴!”在毒鸩的一声惨嚎将要出口之前,甄云鹤大声命令,黑袍的毒鸩拼命用手捂住自己的双手,甚至把双手放进嘴里撕咬,顿时双手鲜血淋漓。
难言的痛苦甚至让它无法再维持人类的形状,毒鸩在地上滚动着,黑袍之中的躯体渐渐缩小,最终化作了一只秃‘毛’的鸟儿,光‘裸’无‘毛’的躯体,就像是被宰杀剥光,等待上架的烤‘鸡’,它在地上颤抖着,四处滚动着。
“把它带回去。”甄云鹤沉声道,一只黑‘色’的猫儿从角落里跳出来,噙着全身颤抖的黑鸟,消失不见了。
“黑虎。”甄云鹤静默片刻,又道。
黑‘色’猫儿又出现了,飘飘忽忽,就像是隐身在‘阴’暗中一般,它甩了甩尾巴,尾巴似乎瞬间化作数百个虚影,然后在甄云鹤的面前低俯下来。
“你去把子柏风的父亲抓回来。”甄云鹤命令道,黑虎低俯身子,发出了一声轻吼,翻身消失在窗外。
甄云鹤看着黑虎消失,嘴角‘露’出了‘阴’冷的微笑。
同样的一件事,别人或许看到的只是子柏风展现的实力,他同时却看到了子柏风的弱点。
子坚。
“鸟鼠观的正统,是我甄云鹤,你们欠我的,我会让你们全都还回来!”
甄云鹤坐回房间中,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甄云鹤深吸一口气,平息了‘胸’中的愤怒,他一挥手,丢在角落里的黑‘色’衣服,瞬间烟消云散,似乎从未出现过。
“特使大人……”来的是随团的一名使节,看到甄云鹤之后,他好像是看到亲爹一般扑过来,道:“特使大人,您必须得出面啊,‘蒙’城那个嚣张的府君,他……他快把整个使团抓光了!”
带着战胜国的骄傲与自大,夏俊国的使团来到‘蒙’城才短短十多天,留在子柏风案上的案底已经足有三尺高了。没啥业务,没什么事情做,这些‘精’力充沛又自视甚高的特使们在‘蒙’城寻‘花’问柳,并迅速开始和当地民众展开了如火如荼的冲突。
而子柏风不查则已,一查到底,从早上开始,‘蒙’城府的驻军就带着子柏风的批示在特使居住的使馆之外封‘门’抓人,基本上是出去一个抓一个。使团的人不是没想反抗,不过子柏风对此地非常重视,足足派了四把飞剑伺候,使团中的众大多还是普通人,面对飞剑,只能乖乖束手就擒,不敢反抗。
“子柏风他……欺人太甚!大人您可千万要为我们做主啊!”刚刚打发走这个,不一会儿又有人前来哭诉了。
甄云鹤本就气不顺,发了一通脾气,吓得没人再敢来找甄云鹤告状,只能再去找副使大人,心想副使大人本来就受了子柏风的气,说不定会帮他们出头吧。
谁想到这人还没到副使大人‘门’口,就看到一只价格不菲的青‘花’瓷杯从里面丢出来,啪一声摔在了地上,摔个粉碎。
“废物!废物!”现在又不知道什么人惹到副使大人了,得还是赶快溜吧。这位反应也快,转脸就不见踪影了。
桀荀那个气啊,他派出心腹去探子柏风的底细,也算是随大流。和十信道人与甄云鹤都算是有着明确的目标,而他派出了心腹去鸟鼠观,却稍显目标不明确。
鸟鼠观的大秘密,会在什么地方?那黑衣人第一个想法就是在藏经阁,总会有着相关的记载。
谁想到竟然和十信道人、毒鸩碰在一处。
而最冤枉的是,其实他和十信道人算是一方势力,而他们的目标完全不同,十信道人要的是鸟鼠观夺灵秘法,他要的却是鸟鼠观关于地下妖界的记载。而他派出的黑衣人,更是为此身死,可以说完全是笨死的。
桀荀左等右等,最终等来的是象征修饰‘性’命的珠子碎掉,他左思右想,气得发抖,却是又不敢去直接找子柏风的麻烦。
家族所派来的死士就只有四个,已经死了一个,面对子柏风的威胁,他还必须有两个人保证自己的安全,再剩下一个人……该怎么用?
就在此时,桀荀想到了小仔。
他是真的很喜欢那只白虎,若是能够把它驯化成坐骑,回到南都之后,骑着这样一只猛虎招摇过市,那该是多么威风……
“来人,去把那只老虎给我抓回来!”桀荀终于做出了决定。
……
十信道人熄灭了手中的火焰,深深叹了一口气。
千般辛苦,最终却只换来一阵狗血喷头,十信道人心中愤怒难言。
但是那毕竟是宗主大人,毕竟是自己必须服从的人,所以他只能缩着脑袋听着。
但他却没想到,一次不顾生死的冒险,最终换来的是另外一次必须赌上‘性’命的任务。
他不知道宗主是怎么考虑的,他也不知道这么做到底是会让丹木宗从此腾飞,还是从此堕落。复杂的情势,不是他愿意,也不是他能左右和平衡的,他所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服从。
只是,这样的宗派,还有让自己服务的价值吗?
就算是这样的宗派能够从此飞黄腾达,那又怎么样?
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吗?
十信道人从前从未考虑过这么多,修道之人,本就应该清心寡‘欲’,心越‘乱’,修为越差。
但是现在的他,才真正体味到,作为一个人,一个完整的人,需要苦恼、烦心、挣扎的人,是什么样的滋味。
熄灭了手中的火焰,他沐浴更衣,换上了一身新的袍子。
拿崭新的白绫擦拭去飞剑上沾染的舌尖‘精’血污痕。
灵气流转其上,难言的迟滞感游‘荡’于心,上次强行催动它斩杀毒鸩,就已经让飞剑内部受损,需要好生祭炼一番才能恢复。
但是时间已经不够了。
十信道人收回飞剑,转身大步向‘门’外走去。
外间对面,就是扈才俊的书房,他看到扈才俊正伏案疾书,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扈才俊毫无疑问是一个很有抱负的人。
“才俊。”十信道人站在书窗外,叫了一声。
扈才俊抬起头来,他忙了一夜,头昏脑涨的,子柏风突然出手抓人,让他也有些淬不及防,形势突变,让他必须重新调整自己的策略。子柏风一个小小的府君,在双方角力中发挥了远超自己身份的作用,这对整个‘蒙’城,对子柏风自己是好是坏,都不得而知。
他必须去判断,去想。
所以他一夜没睡,一直在分析各种利弊,现在才真正有了一些想法,打算整理下来。
现在的扈才俊,看十信道人,简直就是重影的。
“才俊,我出去办件事,等我回来,就给你当供奉。”十信道人道。
“啊,好……”扈才俊并未意识到什么,他点点头,笑了笑,又低下头去。
出了扈家的大宅,他直接向‘蒙’城府的方向走去。
在‘蒙’城府大‘门’外,他低头站定。
南风起,吹在脸上,有些湿热。
几个人从四面八方聚拢了过来。
他们穿着各‘色’衣服,有男有‘女’,有胖有瘦。
唯一相同的,是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是崭新崭新的。
这些人都是对丹木宗忠心耿耿,而又不受重视的人,现在,他们将要为丹木宗流干最后一滴血。
剑在手,‘蒙’城府就在前方。
目标,活捉子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