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天赐趁着夜色来到了燕村。
像其他所有的村子一样,燕村依然保持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习惯,全然没有下燕村的热闹喧嚣,此时不过刚刚戌时,可整个燕村就已经安静了下来,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就连半声犬吠也无。
扈天赐进了村子,只是略一打量,就找到了村子里的家祠。
家祠大门紧闭,四周安静无人,扈天赐身体一晃,就跃进了家祠里,伸手推开了家祠的房门。
入目就是一座石雕的天兵像,这便是燕氏的祖先了,扈天赐上下打量一番,叹了一口气:“何必呢……”
他摇摇头,很是惋惜,这些凡世之人总是不懂得知足,不晓得进退,玉石在这些人手里,那绝对是暴殄天物,早早贡献出来不就好了?
还要他亲自跑一趟。
他目光如炬,上下打量一番,就发现了异常,走到供桌之旁,伸手把供桌推到一边,弯腰拉开了地上的一个暗门,弯身走了下去,不多时,就又郁闷地走了上来。
娘的,没想到这些家伙竟然把箱子换了地方放。
竟然还要多费手脚。
其实这是自然的,燕大富把箱子启出来,打算拿去卖,自然是告知了其他村民的,这么一来,村民们都知道村子里有这么一个箱子,燕大富不愿意让人知道这箱子其实一直放在家祠里,所以暂时放在自家,等人都不怎么注意了,再悄悄找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放回去。
虽然是仙人,扈天赐倒是没有太盲目地前来,他还是找人打听过,踩过点的,此时没找到箱子,一想就知道了,定然在其他地方。
扈天赐又跳出了地窖,左右看了看,辨别了方向,才到了燕大富的家里,在墙外就听到里面鼾声如雷。
扈天赐跃上墙头,探头一看,那大箱子正放在厅堂里,旁边铺了一张草席,燕大富正在上面呼呼大睡。
扈天赐落下墙头,点尘不惊。走路比落叶还轻,就连角落里那瘦骨嶙峋的老狗都没有惊动,他走到了厅堂,看了一眼正在睡觉的燕大富,心想算你运气好,不然先取了你的小命再拿箱子。
这么充满了优越感地想着,他弯下腰,打开那箱子看了看,然后满意地捧了起来。
箱子很沉,但是对仙人来说却算不得什么,他的脚步都没有重上半分,转身就向外走去。
谁知道,这时候有一个人从角落里蹿了出来。
“大富这个死孩子,吃啥长大的,打鼾那么响。”燕老五还在嘟囔着,谁知道一抬头,却看到一个人正扛着箱子站在院子里。
“小贼!”燕老五顿时大吃一惊,“给我把箱子放下!”
“晦气!”扈天赐无奈,今天说不得要大开杀戒了!
“闭嘴!”扈天赐一扬手掌,抬手就向燕老五面门拍过来。
以扈天赐的修为,对付一个燕老五,那还不是手到擒来,被这一掌拍实了,燕老五的头估计就会像西瓜一般,炸裂开来。
好一个燕老五,临危不惧,他一脚前弓,一脚后退,伸手并指,猛然向前一划,航母style!
他不但摆了姿势,口中还猛然大喝一声:“看剑!”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雪亮的光华瞬间从他身上爆出,如日轮降世,月轮凌空,一道寒光直射扈天赐!
我的娘!
扈天赐吓得差点屁滚尿流,脑袋里只有两个字在轰隆隆作响——飞剑!
这个土里埋半截的糟老头子,竟然有一把剑,一把飞剑!
这……这不科学!
他辛辛苦苦修道数十年,还只是一个外门子弟,都没有资格被授予飞剑,平日里看到内门子弟练剑,那个羡慕嫉妒恨啊。他做梦都想要一把飞剑啊!
但是这糟老头子——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快逃!
好一个扈天赐,不愧是修道几十年,面对那直愣愣刺过来的飞剑,手中的箱子猛然向前一丢,然后一个铁板桥,把上半身塌了下来。
谁知道那飞剑竟然在空中绕了一个圈,让过了箱子,调整了角度,依然直射扈天赐。
扈天赐一个车滚翻躲过了飞剑,连滚带爬地跃上墙头,抱头鼠窜。
慌忙之中,还被飞剑刺了一下,好在这飞剑的威力似乎不大,而他躲得又快,这才没有丢掉性命。
逃脱之后,他还有时间自得一下,和那些养尊处优的内门弟子相比,自己这外门弟子整天在外面滚摸爬打,实战经验更丰富一点,若是换了其他任一个内门弟子,都不会像自己这般迅速。
刚刚得意了一下,顿时就觉得身上剧痛,低头一看,尼玛满身血窟窿,赶快从怀中掏出灵药,又运起玄功止血疗伤。
不多时,他又听到后面敲锣打鼓犬吠鸡鸣,恨恨地跺了跺脚,灰溜溜地离开。
赶了一刻钟的夜路,前方又有一个黑影,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看到他过来,连声问道:“怎么才回来?!”
那人肩膀上还扛着一个箱子,显然已经得手。
扈天赐哭笑不得,今天晚上,这到底是什么事儿啊,自己是造了什么孽了吗?
把自己的遭遇一说,同为外门子弟的那人瞪大眼睛看着他,一脸你发烧了的表情。
直到扈天赐把自己满是血洞的衣服亮出来,对方才相信。
“这一个小小的村子里,竟然有能够御使飞剑的高人?”由不得他不信,事实俱在。
“看来要从长计议了……咱们先回去,希望能够请动刀师兄出面。”
请动刀师兄出面?就那位嗜刀成痴的刀师兄,贸贸然过去打扰他,说不定会被一脚踹出来,他可不想在自己的子孙后代面前太丢面子。
两人都想到了刀师兄,都只能摇摇头,闷闷不乐地去了。
对两人来说,从此地到蒙城,不过是盏茶时间,蒙城早就闭了城门,但是两人虽然不会飞行,却是高来高去,一个纵跃就越过了城墙,直奔城北方向的扈家宅院,也没惊动任何人,直接从窗户里跃了进去。
天井另一侧,小楼之上的扈才俊放下窗帘,面沉如水。
对着沉沉的窗帘和朦胧的月色,他在窗前坐了许久、许久……
“我的小宝贝啊!”另外一边,燕老五正抱着自己的飞剑猛亲,这飞剑是子柏风借给他防身用的,飞剑性子冷淡,对他的热情如火完全没有回应,烦了就在他上嘴唇上划了一道,把他变成了兔子嘴,疼得他霍霍直叫。
即便如此,他还是痴心不改,刚才那一剑,让他的肾上腺素飙升,爽的全身颤抖,比当年打到那头老虎时还要爽得多。
尼玛这就是仙人的感觉啊,搞得老子都想要修仙了!
到时候老子背着一把绝世飞剑,笑傲江湖,子柏风经常唱的那首歌怎么唱来着,对了,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老爷子全忘记了玉石还散落一地呢,就在那里自顾自乐上了。
不多时,追踪的村民们回来了,一个个摇头,燕大富就拎着一截袖子:“就找到半截袖子。”
看燕大富把那袖子团了团就想丢掉,燕老五连忙拉住他:“等等,这可是证据。”
让这人从自己手中逃掉,那可是他燕老五的奇耻大辱,他纵横鸟鼠山的燕老五,眼里容不得沙子!
……
子柏风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他还以为是白狐又来撩拨自己了,摆了摆手,道:“别闹,别闹!”
谁知道对方还不依不挠,子柏风朦胧中睁开眼睛,就看到双眼如同红玉的白鸽小白,正在他的脸上不耐烦地跳来跳去。
“怎么了小白?”子柏风伸了个懒腰坐起来,小白已经气冲冲地把一根竹管丢在他面前,自己跳到床头上,缩着脑袋,睡觉去了。
大半夜把它吵醒,让它来送信,它的脾气大着呢。
“是千山的信……”子柏风展开一看,就变了颜色,睡意全无。
落千山的字本就不好,此时更是缭乱,若不是子柏风熟悉落千山的字迹,怕是都认不出,但是上面写的东西,却让子柏风生出“落千山这家伙吃错药了”的感觉。
霸刀前辈被杀了?
你妹的,我这不是悬疑啊!
但是没说的,他立刻去狗舍唤出了两只小狗,又马不停蹄跑去柱子家借了细腿,再回来时,小半个村子都被他折腾醒了,他交代了几句,骑上了踏雪就狂奔而去,不多时锦鲤云舟就破浪而去,直奔蒙城。
蒙城左近,军营之中,众多兵丁明火执仗,枕戈待旦,子柏风骑着踏雪还没到兵营,就听到一人警觉地怒喝一声:“谁在那里!”
燃烧着的火把和明晃晃的箭矢就都亮了出来。
“我。”子柏风出了一声,胯下踏雪停都没停,真有一种直冲辕门的感觉,那士兵连忙打开兵营大门,惊喜道:“秀才爷,您可算来了!”
看到子柏风过来,众多兵丁都松了一口气,都有一种找到了主心骨的感觉。
“千山呢?”子柏风翻身下驴,一甩手中的缰绳,就被众人簇拥着到了曾经和落千山吃过饭的饭堂,此时饭堂已经被改造成了临时的灵堂,霸刀前辈的尸身就摆在灵堂中央,灵幡香烛已经挂起,落千山站在霸刀前辈的尸身之前,神情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