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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不怕有人知道吗

    花姑娘让步安出城躲一躲,不单是为了让越州知府刘裕和他的小舅子汪鹤放松警惕。她原话是这么说的:

    “公子既然要走仕途,便尽量少去竖敌。假使由公子当着布政使或按察使的面,拆穿那二人的奸计,惩一时痛快,却要留下大患。”

    意思简单,人在官场,能少得罪一人便少得罪一人,一旦有了睚眦必报的名声,难免落入失道寡助的困境。

    步安理解她的建议,羽翼未丰之前先不要嚣张,扮成乖宝宝的样子,才能让别人在无可无不可的情况下,愿意帮上一把,而不是踩上一脚。

    大概会少了很多装逼打脸的机会吧……步安有些遗憾,但是为了前途考虑,他也不得不同意花易寒的建议。

    所以,提刑按察使来到越州时,汪鹤的安排会出现一点点意外,会有抱着孩子的百姓抢到老大人面前磕头谢恩,顺带提到鬼捕七司;从临安府专程赶过来的百姓,会求老大人开恩,将那些在越州北门获救,却被越州府衙暂扣的童子们放出来……

    江南东道提刑按察使张居平张老大人向来嫉恶如仇,官名很好,听到这里便该知道大概,但事情还没完,接着会有闻讯赶来的越州百姓,为鬼捕七司请命。

    假如张老大人执意要去七司看一眼,便能见着狭**仄的鬼捕衙门和身残志坚的鬼捕英雄,再听说那位步公子心系百姓,一日都待不住,现已只身出城,去巡访拜月教的线索了……

    这一切都顺理成章,全是百姓自发的,和步公子毫无关系,因为他剿灭拜月教据点后,只在越州城里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便买了兵器刀剑出城去了,一看就是迫不及待地要去剿匪。

    这样一来,知府刘大人会假装自己也受了汪鹤欺瞒,就算他隐约猜到这一切背后有只看不见的手在用力,脸上也不会太难看,因为鬼捕七司衙门也同样在他越州知府的治下;等到步安官袍加身,还可以装一装傻,上门感谢刘大人的知遇之恩。

    你也不说穿,我也不说穿,大家其乐融融,一起升官发财,这才是混迹官场正确姿势。

    想到汪鹤倒了血霉,将要成为这场官场博弈的牺牲品,步安心头竟然升起了极微弱的一丝同情心。毕竟这位汪大人前前后后帮了他不少忙:秦相公就是被他痛打下狱的,鄞州府的鬼引也是他给想办法弄来的,银子都还没给他呢。

    “汪兄啊汪兄,谁让你这么经不起诱惑呢……”步安出了越州城,翻身上马时,长长叹了口气,紧接着又嘿嘿一笑。

    素素被他又是叹气又是笑的,搞得有些莫名其妙,她伸手拽着一段缰绳,灵巧地跳上了马背,坐在自家公子身前,回头问:“公子……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给你练练胆!”步安一手抱住素素,一手拉着缰绳,坐下马匹奋蹄而起,留下扬尘一片。

    “什么意思?”

    “去捉鬼啊!”

    “我不要!公子放我走吧!我要回去!”

    “不要也得要!哪能由得了你!”

    ……

    ……

    离开越州大约小半个时辰,步安隐约发现后面有两匹马跟着。

    他特意去成衣铺买了秋衣,就是准备出了城之后换上——他这次出城做好了挨雷劈的准备,自然希望没人能认得自己——没想到来不及换装,便有人跟上来了。

    决定出城之前,步安就盘算过,目前为止称得上仇家的,大约有三拨人:以公孙庞为首的越州鬼捕,曲阜书院江氏兄弟等人,以及步鸿轩老贼的长子步经平——被七司上门踢了馆的鄞州鬼捕,只是伤了点面子,算不上仇家。

    这些仇家中间,越州鬼捕最麻烦,但他们没能力盯着步安的行踪,最大的可能是碰巧撞上一个;江氏兄弟估计没胆再来找麻烦,如果屠瑶对江宏义性格的判断没出差错,这两个坑爹货应该会被禁足一阵子。

    所以,除非刘知府和汪鹤脑子坏了,甘愿冒着同时得罪右相和余唤忠的危险来杀他灭口,一出城没多久就跟了上来的,多半就是步经平了。

    假如步安在这节骨眼上出了意外,刘知府和汪鹤必是最大嫌疑,一点平乱拜月教的功劳,不至于让他们铤而走险。

    所以,就剩一下一种可能:步经平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来找打了。

    步安故意加快马速,见后面那两匹马果然紧紧跟了上来,便冷冷一笑,拨马下了官道,沿着一片树林旁的狭窄土路疾驰。

    那两人两马也跟着冲上了土路,步安行了一阵,等到四下荒凉一片时,勒马转身。

    耳边响起欢快的笑声,果然是步经平!只听他笑着大声说道:“你这狗才还说他有手段又有天助!怎么样?还不是被我们候着了机会!”

    步安静静地看着他和一个中年儒生骑着马靠上来,心里忍不住想笑,脸上却一直憋着。

    这时,那中年儒生很无奈点了点头道:“还是大少爷英明……”

    这儒生便是步鸿轩的幕僚章顺,他近来不知多少次规劝步经平,别去找他三弟的麻烦,甚至细心为他分析,他这位三弟左右逢源,以前的木讷必然是装出来的。一个人能装傻装十几年,心机已经深到了什么程度。

    但是步经平仍旧不依不饶,七司步爷的名号越响亮,他越恨得牙痒,为此专门找人在阜平街上盯着,只等找着步安落单的机会。

    足足憋了几个月,终于等到这一刻,步经平兴奋得脸色胀红。他骑在马上,围着步安转了一圈,饶有兴致地问道:“逃啊?怎么不逃了?!”

    步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想怎么样?”

    他琢磨着这样的语气,应该很像是内心极度害怕,但又硬撑着的样子。可惜他忘了教素素,小丫头指着步经平喝道:“你是什么人?!”步安一把捂住她的嘴,恨恨道:“你们就不怕有人知道吗?”

    步经平哈哈大笑:“有人知道?有谁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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