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关于我母亲留给我的那块怀表,你知道这块表是怎么来的吗?”
滨河理工大学食堂前的河堤旁,白潇说出自己的疑惑,然后静静等待对方的回答。
“你说那块怀表啊……”白瑕清脆好听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出。
“是啊。”
白潇精神一振:“这块表我一直戴在身上,不过最近好像有些损坏了,我想找个老师傅修理一下,所以我想打听一下它的来历。”
宽敞清爽的办公室,白瑕听完白潇的说法后眉宇微微一蹙,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半晌,她那交叠着的双腿松展开来,人也站了起来,一脸慵懒道:“这个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我也不大知道你母亲给你的那块怀表是从哪里买来的。”
“再说,那时候我也还小,你就是问我我也不清楚啊。”白瑕抱怨道,“我就记得你好像在刚满周岁的时候生了场大病,病好之后就戴上了那块怀表,说是能帮你避祸什么的。”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你可以打电话回去问一下你爸或者你爷爷,他们应该知道。”
“这样啊……”白潇微微有些失望。不过白瑕说得也有道理,毕竟如果按照她的说法,这块表是在自己一周岁的时候戴在自己身上的、也不是太重要的东西,那时候白瑕才六岁,毛丫头一个,肯定不清楚当时的事情。
事实上要是换作以前,白潇肯定也只会把怀表当作一件普通的寄托祝福的物件罢了,但是现在,她可不再以俗世的眼光看待它了。
一个能主动护主击溃纸片人,并且令自己变身的东西,绝不是什么凡物!
这块怀表一定存在什么秘密。
“潇潇,你那块表坏得很严重吗?”电话那头的白瑕问道。
“哦,那倒没有,就是一颗镶嵌的小钻掉了,也不是什么大故障。”
“这样啊……”白瑕拖着长音道,好似在思考什么,“要不要我帮你联系一下专门修表的工匠?”
“啊,不用不用。”白潇连忙拒绝,笑话,她的表又没有真坏。
白瑕那边沉默了片刻,正当白潇觉得奇怪准备询问的时候,她听到了一阵水声。
“你那边在干嘛?”居然听到了水声,白潇有些意外。
“泡澡啊!”
白瑕嬉笑着,原来此时正与白潇打着电话的她已经来到了办公室的里间。
那是一间具备卧室、更衣间、卫生间,甚至厨房的休闲空间。之前白瑕就准备泡澡来着,连水都放好了,这会儿她拿着手机,一只脚探进浴缸里试了试水温,觉得差不多了,便将手机轻轻地放到一旁的物架上。
“……”
白潇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
“你一个人?”白潇拧眉问。
“当然,难道你觉得我这里还有男人?”
白潇想说,男人是没有,可你现在正跟一个男人打电话啊。
“怎么不说话?要不要到我这儿来咱们一起泡?”见白潇那边没反应,白瑕笑着道。
“你这么跟侄子说话,你爸爸知道吗?”
白瑕慵散道:“他啊,当然不知道啦。”
“幸亏爷爷不知道,不然他一定会打断你的腿。”
“是打断你的腿……”
“你现在在哪里?”
白瑕吓了一跳,惊道:“你不会真想过来吧?”
“是啊,既然你诚心邀请了,我哪有不去的道理。”
白潇脸上露出了一阵笑容,然后恶狠狠道:“我发现最近几年你跳得厉害,也许是时候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厉害了,不过你可得考虑清楚,我要是过去了,我怕后果不堪设想,那样的话……来年你可就有机会过母亲节了。”
“我,过母亲节?就凭你?”
白瑕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你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我在盛泓集团的总裁办公室呢,有本事你现在就过来?”
白潇噎了一口,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自己这位小姑也太没有身为长辈的做派了。对方都明着喊自己过去了,可自己能过去吗?
作为一名三观正常,伦理为重的社会好青年,面对这种挑衅,自己能舍下自己坚持的理念就此堕落吗?就算自己愿意堕落,已经失去的鸟儿能再度回来吗?
不能啊……
白潇僵硬地低下头,这一刻再次感受到了心痛到无法呼吸的滋味,还有……对面那位女侠这么果敢英勇,自己真是惹不起惹不起。
但是输人不输阵,她灵光一闪,痛心疾首道:“小姑,家里安排你出来工作,是为了让你出人头地,你倒好,下班了不回家,跑到总裁的办公室去洗澡,这让外人怎么看?你的作为……让我很心痛!”
“不说了不说了,下次再聊。”说着,白潇主动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白瑕泡在温暖的池水中,愣愣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半晌她眉目一瞪,哗的一把站起来,“什么让外人怎么看,我就是盛鸿集团的总裁,下班后在自己的办公室泡澡,有什么不妥吗?”
她杏目圆睁,掏过手机,立刻回拨了过去。
那边,挂断电话后,白潇叹了口气,感到自己现在也就逞一下嘴皮子之乐了,真的真刀真枪的干,不说有没有胆量,也没这能力啊。
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还没等她走出几步,白瑕的电话就又打回来了。
“你这小子给我说清楚,我怎么让你很心痛了?”刺破耳膜的声音响起,一改先前慵懒的腔调,可见白瑕这时候被气得不清。
等她咆哮完,白潇不紧不慢道:“我的小姑,你理解岔啦,我的意思是,咱们白家家大业大,却把你这个小姑娘一天到晚累得够呛,这让外人看到,还以为我们白家没人了就知道剥削你的剩余劳动价值呢,看到你这么累,我心痛啊……”
“别扯这些没用的,油腔滑调。”
白瑕显然不吃她这一套,不过也懒得计较白潇的小聪明。
“对了,有件事忘记跟你说了,记得给你爸打个电话,你已经很久没有跟他联系了吧。还有小芷也很想你,有空了跟她聊聊天。”
“嗯,知道了。”
白潇点点头表示明白。说起来他确实很久没有和家里联系了,想到那个不怎么招自己待见的父亲,白潇的情绪就非常复杂。
白潇的母亲在她还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当时白潇天真的以为母亲只是睡着了,睡饱了肯定会醒过来,到时候又可以带她出去玩,然而直到母亲被火化,她哭着喊着“不要烧妈妈”的时候,才意识到母亲死了,不可能再活过来。
而令白潇耿耿于怀的是,她的父亲在隔了不到两年便与另一名女子续了弦,次年就生下了她的妹妹白芷。
虽然对自己母亲的印象不是很深刻,甚至她都不怎么记得母亲的长相,但父亲的行为却深深触及到了白潇敏感的神经。自那之后,她就不怎么亲近她父亲。
当然,白潇觉得自己的童年还是幸福的,虽然亲妈不在了,但她的后妈不是文学作品中的歹毒后母,也不是现实生活中有了自己儿女就对前任子女不管不顾的继任者,凭良心讲,白潇认为后妈对她的照顾已经算是无微不至了。学校的家长会,她会百忙之中抽时间去参加,自己有个头疼脑热,她也是视如己出的陪护着,这样的后妈不比亲妈差多少。
加上有个极度黏着自己的妹妹,白潇的童年并没有因为母亲的离世而显得有什么灰暗,打心底里,她的家庭是完整的。然而一码归一码,她对父亲的感情,却始终找不到应有的温度。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白潇与父亲的情感隔阂便是一道难以化解的鸿沟。
想到自己现在更是变成了女孩子,原本就不怎么融洽的父子关系更是不知道该怎么维系了。
白潇仰起头,看向了天空,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时灰蒙的天空中已经可以看到几颗亮星,路旁两侧的路灯也点亮后散发出了柔和的白色光线,夏虫轻轻鸣叫着,与水塘间咕咕的蛙叫构成了初夏时节河岸边独有的田园景致。
第十四章亲情
挂断电话后,白潇陷入了沉思当中,想了想,她从手机中找到标注为“爸爸”的电话号码,稍稍一阵犹豫,便拨了出去。
有时候人是一种非常矛盾的动物,明明与对方的感情十分淡薄,甚至淡凉,但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内心深处又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在催动着自己的行为。
此时,白潇站在一棵杨柳树的边上,一只手轻轻捻弄着长长的柳枝,另一只手拿着电话,手臂搁在岸堤的大理石护栏上。她身子微微前倾,整个人的重量便有一部分分担到了手臂上。
目光静静看着河流中那一团团绿色的荷叶,内心深处生出几分期待。
半晌,电话另一头响起一道淳厚深沉的声音:“潇潇……”
听到那声音的刹那,白潇的身上涌现一股暖流,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爸……”她叫了声,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之前的伪装出现了一丝无法修补的裂痕,懊恼地摇了摇头,她发现自变身之后,特么感到自己越来越娘们了。
白振东异样地发现儿子的变化,虽然只是简短的叫了一声后就又没有了声响,不过对于冷战这么多年的父子关系来说,这已经令他非常惊喜。
白潇是怎样的脾性他是清楚的,有时白振东也感到无奈,前半生都扑在事业上的他用外人的眼光看绝对是事业有成的成功人士,然而事业再成功却换不来他想要的亲情,与儿子的隔阂,便是压在这个男人心头令他感到无力的难题。回想当年的决定,他反思自己的确没有顾及到儿子的感受,而人到中年,年轻时的拼搏精神渐渐淡去,那原本被压制着的对一些情感的渴望,也就逐渐占据了上风。
身为父亲,白振东希望得到儿子的体谅。只是以前的尝试都没有成功,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白潇直接报考了滨河市的大学,干脆远离他了。
这让他又气愤又无奈。
而现在,儿子的转变,令他父心甚慰。
接下来就是白振东单方面的嘱托,不停地关照白潇应该怎样怎样,同时也跟她讲述了下近段时间家里的情况,让她好好念书,不要想太多,哆嗦得跟个老妈子一样,而白潇除了偶尔嗯一声表示知道外,就没有其它的话。
电话挂断了,白潇怔怔地有些难以述说自己现在的想法。特么刚才她居然有些感动了,撇了下嘴,她再次拨出一个号码,这次是她的妹妹白芷的。
白芷今年十六岁,正值高一,虽然不是同父同母,但“兄妹俩”的关系始终良好。白潇自然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且不说自己的母亲已经去世——现在当家的女主人是自己的后妈,就说后妈对自己的百般照顾,她就知道其实后妈很希望得到她的认同。
这种情况下,白潇自然没有把敌意过渡到妹妹身上的意思。
京城,白家。
名为“锦绣”的豪华别墅区中有着几栋连排的独院别墅,这里正是白家的住处。
一间娟秀洋气的闺房里,此时的白芷正穿着一件宽松的卡通睡衣、抱着一个大玩偶,与她的母亲赵捷一道,看着时下的网剧。
这部由张文起主演并在爱奇艺平台播放的《黄金瞳》,作为网文改编作品,原作就有着极高的人气。改编成影视作品后,因为特效优秀,剧情合理,加上主角演技在线、配角又都是老戏骨,一经开播就掀起了非常火热的话题度。
于是追剧也就成了白芷吃完晚饭后必做的事情。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白芷瞥了一眼号码,立刻蹦了起来,一把将大玩偶扔掉,套上拖鞋啪啪啪跑向了阳台。
“哎,小芷,还看不看电视了?”
“不看了不看了。”白芷在阳台那边呼喊道。
赵捷笑了笑,拿起遥控器按下了暂停键。
过了十几分钟,看到女儿回来,赵捷一脸笑容地问:“刚才谁打来的电话?”
要不是知道女儿从小听话,加上这丫头自小就是一个小美女,眼界颇高,她甚至怀疑女儿是不是在外面谈了男朋友。
“妈,是哥哥!”
白芷一屁股坐回到床上,眉开眼笑地说道。
赵捷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女儿从小就黏着哥哥,这个她是知道的,当然也为兄妹俩感情良好感到欣慰。
……
与妹妹煲了一段电话粥,短短的十几分钟,白潇就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
这死丫头贼心思太多了,用一句时髦的话来说,就是皮得很,跟皮皮虾一样,白潇在与她通话的时候,深怕被她发现什么。
不过好在这次有惊无险的度过去了,但一想到白芷在电话中说放暑假了要来滨河市看她,白潇又感到头疼,觉得自己虽然没被判死刑立即执行,但她的死期似乎也不太远了。
摇摇头,她收起手机,离开了食堂前的河堤。
白潇没有立刻返回宿舍,而是沿着如纱一般的路灯光线,慢慢朝着东北角的景玉山而去。
景玉山是滨河理工大学的后山,是一座隆起的小山包,不是很高,但占地面积极大,据说建校前就存在,很有一番历史渊源。山上植被茂密、古树参天,一条幽径环绕山间,一座座凉亭隐约浮现,此时正值春夏之交,石阶小道旁那红得如火的木棉花,粉艳如霞的芍药花,竞相开放,那景色相当优美。
石阶小道旁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盏埋在地上的景观灯,昏暗的天色下,闪烁着微弱的光线。
白潇款款走在石阶上,一级一级朝着景玉山的深处走去。
这时候由于刚刚吃完饭,前来这里散步的学生很多,当然细细分辨的话,会发现主要还是以两两成双的情侣为主。此地环境甚幽,不来个花前月下岂不是糟蹋了美景?也正因为知道景玉山实则是情侣们的天堂,平常的时候白潇也是比较抵触来这里,毕竟……这里景色虽美,但风儿过于喧嚣,自己一个人过来,跟找虐有什么分别?
看着旁边一对对秀恩爱的男女朋友彼此手挽手有说有笑的样子,她仿佛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恋爱的酸臭味。这一刻,作为单身狗的白潇遭受到了人世间最具恶意的打击。
她也想脱单啊,但以她现在的状态,是去找个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找女朋友吧,工具已经被缴了,以她现在的状态,那叫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哪怕有女的愿意跟她演一出虚龙假凤,双方的性福又很难得到保证。
而找男朋友吧,以她现在这状态也只能是被日的份,身体是爽了心灵却受到了污染,还不如磨镜子呢。
脑壳疼!
还是乖乖当个单身狗吧,做一只幸福的汪,整个天下都是自己的。
她佯装没有看见,迈着轻盈步伐从他们身边快速走过,然后一路前行,来到了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在确认周围没有人后,她悄悄地将脸上的银霜面具摘了下来。
“呼……”吐出一口气,顿时原先如水泵般被抽走的灵气停止了消耗。
这教白潇感到一阵轻松,果然……维持银霜面具的存在,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还是一个相当重的负担,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但同时,她也注意到,失去了面具的伪装,她那非常明显的女性[特征]也一下子展露了出来。
盖过耳朵的秀发随风飘荡,胸口处因为没有佩戴女性内衣的缘故,粗暴的接触也让她感到不适。
“唉,难道还要去买内衣?”白潇尬尴地环视了一圈,手放在胸前轻轻比划了一下,比了个差不多的大小,然后露出一抹无奈,顾自地继续向山上走去。
此时,淡月笼纱,娉娉婷婷。在白潇的视野中,一点点如星屑般的灵气不断充斥在景玉山的角角落落,看上去金灿灿的,十分美丽。
作为滨河理工大学绿化最彻底的地方,景玉山同样也是灵气最为逼人之处。
循着灵气最盛的地方走去,来到一座凉亭前,这里己经是景玉山的最高处了,白潇稍稍驻足,有些分辨不出接下来该往哪走。
随即闭上眼睛,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底一轮淡金色光晕一闪而过。
如果此刻白潇对着镜子,就会发现在她的胸口上缘,那片栩栩如生的凤凰印记已然出现。
这时,白潇的眼中又是另一番场景,原本稀疏的灵气一下子变得稠密起来,并且仿佛受到了召唤,随着白潇轻轻抬了下手,这些灵气旋转着,朝着她身体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