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品基和施云海是天符峰的弟子,如今天符峰由元婴中期修士夏云烟主持。夏云烟是天符子的亲传弟子,更是天符子俗家亲侄儿陈品鸿的双修伴侣。陈品鸿在一次夺宝拼斗中被天魔门的高阶修士击杀,其后夏云烟一直独身修行。
天符子痛惜侄儿的早逝,对侄媳费心尽力培养,最终元婴大成,成为一名超脱生死的元婴修士,天符子离去后她便主持峰务。陈氏一脉中几名结丹修士在冲阶时无一例外地失败,天符峰全凭夏云烟独撑场面。
在外门事务处登记后,学文补得天符峰弟子令牌,北冥玄暂领一枚宾客牌,一行人乘坐外门的飞行法器来到天符峰外。天符峰很有特色,天符主峰如一只巨笔挚天,峰顶古树叠翠如毛笔的笔头;笔架三峰相连,中峰稍高,侧峰同高;其后一峰如屏层层叠叠如符纸;一峰下圆上平如丹朱盏,正是以符箓为本的天符圣地。
其他弟子下了飞舟后各自回到洞府,陈品基、施品海领着学文、北冥玄向主峰行去。刚至峰脚一只仙鹤口衔玉简飞至,陈品基一拜后接过玉简捏碎。
只听一低沉女音传出:“品基、品海,带来人至主殿相见。”
陈品基等四人乘鹤而去,天符峰顶丛林中,奇花异果点缀,林间白猿、松鼠、野鹤、彩蝶飞舞,珍禽异兽在林间嬉戏采食,一派仙家气象。那只仙鹤在林中一处石殿停下,化为一名童子。
童子向陈品基、施品海施礼:“两位师叔,师祖在殿内等候,请自入殿。”
两人含笑答礼,领北冥玄、学文步入大殿。大殿内亮如白昼,殿内大堂上放着一张普通的木制大椅,椅后有一香案,香案上供着三支清香,香烟渺渺,一股檀香泌人心脾,闻之精神放松身心愉悦。
香案上方墙上挂着一幅手绘的六仙行乐图,画上六人栩栩如生,或坐或卧或弹琴或饮酒,悠然自得。童子们提着香炉酒壶,捧仙酿灵果,环伺左右。其中二人赫然是天符子和南阳洲圣殿骑士大殿中见到的圣神大人——天剑子。
大椅之侧的一张略小木椅上端坐一名中年美妇,宫装打扮秀眉如黛,妙目半合面色肃然,一望而知是性情恬淡却性格坚毅的人物。陈品基和施品海走到大堂正中,向香案处的行乐图一躬后才侧身向美妇施礼:“拜见掌峰师叔。”
正是天符掌峰夏云烟。随后北冥玄和陈学文也上前拜见,陈学文大礼参拜:“不肖侄孙陈学文拜见师祖。”
夏云烟伸手轻抬,陈学文不由自主地站起,掌峰招手叫学文过去:“可怜的孩子,来。”
学文忙走到夏云烟面前,夏云烟伸手抚了抚学文的脸庞:“孩子吃苦了,不过功法没有落下,很好,不愧是陈家的子弟。”
她抓着学文的手对陈品基说:“品基,学文的样子倒有几分是师尊的模样,我看底子是好的,又自幼经历了艰险,心智更成熟坚韧。要好好培养,一应所需及时报我知道。”
陈品基大喜:“多谢婶娘,学文还不拜谢。”
他知道这掌峰师叔最重亲情,私下里喜欢他们以家人方式称呼。她与陈品鸿没有留下子嗣,对他们几个子侄便看得好像亲子一般。
夏云烟止住学文,又问施品海:“品海,雪华遇险之事如何?”
施品海忙简略说知,夏云烟这才含笑望向北冥玄:“小友,怠慢了。”
北冥玄忙施礼说:“不敢,晚辈北冥玄拜见前辈。”
夏云烟点头:“老身见族中晚辈安然回归有些忘情,也想试试小友心性,果然成熟稳重。甚好,是我辈中人也,可惜相见的晚了。小友义助学文,勇救雪华,都是老身至亲之人,但有所求只要老身力所能及。”
北冥玄说:“前辈何出此言,晚辈有今日的微未之力全赖天符祖师恩惠,不敢有他求,只愿拜在蜀山门下修习功法足矣。”
夏云烟说:“师尊衣钵已传与你,自是蜀山门下,你不必担心。听闻你有些隐情要求见西门师叔?”
北冥玄便将事情原委详细说给了夏云烟,只是自己来自何处没有明示,天符子如何去,他如何来没有说。
言及天符子遗言,他说:“天符师祖留言,他的行踪原委只可对天剑师祖等人言之,其中的自雕法像也要交与天剑师祖,所以才不敢明言。”
夏云烟点头:“这件事太重要,只能向天空师叔明示。事不宜迟我这就上天空峰叩见师叔,你们在此等候消息。”
事关夏掌峰平生最敬重的师尊之事,她不愿耽搁一秒,立时便起身离去。陈品基请北冥玄到偏殿安坐闲聊等候。
不想盏茶功夫,一道传音符至,夏云烟的声音响起:“着北冥玄随白鹤童子速至天空殿,品基等回洞府即可。”
北冥玄忙起身与陈品基等道别,白鹤童子已进来接北冥玄,出殿后化为仙鹤驮着北冥玄向岛西飞去。不一时来到天空峰附近,只见天空峰又有些不同,其峰成圆,峰顶圆心内独留一潭碧水,深不见底。
空中望去潭水不大,慢慢降落才见烟波浩渺,方圆也有数百里,原来是一座大湖。湖心一峰突起,峰上一座十三层宝塔发出点点毫光。白鹤童子飞临,塔中一名着白衣弟子踩着一片绿叶飞出,一个盘旋前面引路,白鹤随弟子飞入塔中十二层。北冥玄跃下鹤背,白鹤并不停留展翅飞走。
那名弟子上前施礼:“道友北冥玄?”
北冥玄一看这弟子也有凝晶修为,忙还礼:“正是在下。”
那弟子抬手示意,便引着北冥玄走向塔中心的厅堂内,此塔规模不小,仅这一层就有千余平方米大小。北冥玄紧跟那弟子走进厅堂,里面布局和天符峰大殿相似,不同的是厅内并无座椅,全是清一色的蒲团。
正中端坐一人,中年模样,留有三络长须,相貌清瘦,乍一眼看去了凡倒和他有几相似。正手捻胡须和坐在下首的夏云烟攀谈,不用问就是西门祖师了,看他神态和谒可亲全无祖师的架子。
北冥玄一走进,西门空就笑道:“贵客来了,你就是北冥玄?”
北冥玄忙抢上前一步拜见:“晚辈叩见前辈。”
西门空摇头说:“你已拜入天符师兄门下,什么晚辈、前辈?若是俗世,你就该叫我师叔。但在修道界规矩是这样,你不到结丹境就只能算师兄的记名门人,按修为你该称太师叔祖才对。”
北冥玄一阵激动忙改口重新参拜:“叩见太师叔祖。”
西门空哈哈大笑受了他的礼拜,摆手让北冥玄在他和夏云烟对面坐下。夏云烟欲起身告退,西门空抬手阻止:“北冥玄,夏掌峰是师兄爱徒,现在执掌天符峰,天符师兄的事不须瞒她,若有隐秘也必不会外传的。”
北冥玄忙答:“是,太师叔祖,弟子非仙境出生,许多规矩不懂,还望太师叔祖和夏师祖包涵。”
北冥玄此话一出,西门空轻捻长须微点点头,夏云烟古井无波的面容上也有些动容。
北冥玄说:“弟子来自蓝海星。”
西门空抬眼问:“你从蓝海来?”
北冥玄答:“是。”
西门空笑谓夏云烟:“云烟,你更该听听,蓝海有你最美的回忆吧?”
夏云烟答:“师叔,修道之人,心如止水,无念无欲。”
西门空说:“我虽名空,却不修空,佛门讲究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我辈修道最讲真性情,自然而然,不必克意压制内心。是应珍惜的美好便悉心呵护,是该回忆的点滴就随心而动,但却收发由心,不被羁绊,实际上也唯有如此才能真正不受影响呢。”
夏云烟若有所思,半晌,嘴角微翘,一丝微笑出现在她的面庞,如春风拂皱一池清水,她在蒲团上向西门空施礼:“师叔,弟子受教了。”
西门空点头,示意北冥玄继续,北冥玄将来龙去脉娓娓道来,主要是围绕天符子的洞府和妙魇展开,西门空和夏云烟这才明白,北冥玄为什么对自己的出处如此谨慎。
五千年前,众仙离去后再无修道之人返回蓝海星。天符子和妙魇的一缕魂魄被空间通道卷回蓝海星,而北冥玄以融元之身和妻子海灵两人从通道来到仙境。此事若让外人得知,蜂拥而回,蓝海必遭劫难。而天符子埋骨之所在蓝海星就算知道回去的方式,也不是轻易可以做到的。
西门空沉吟道:“北冥玄,你说的天符子师兄的遗物可否给我一观?”
北冥玄将储物戒取下,递给西门空,又祭出元罡盾说:“太师叔祖,还有一柄谈心剑是祖师留下的,我交给小女使用。”
西门空问:“哦,那你用什么呢?”
北冥玄祭出青龙剑,西门空一见惊讶地说:“天剑师姐的青龙剑,看来你和蜀山派是真的有缘。当年师姐与人拼斗时青龙剑受创遗失,不想却被你获得,而且似乎已修复如初了,是你修复的?”
天符子的留言中已经提及太初青藤,但没有人知道太初青藤北冥玄有没有收取,北冥玄自问青藤宝葫事关重大,是他最大的秘密。所以回答:“不是的,太师叔祖,此剑未祭炼时是一柄世俗长剑的模样,可以以内力激发剑芒。我用太师祖传下的祭炼方式以心血认主后就成了如今的模样。”
他也没算撒谎,认主后是变化了,但远没有如今这么灵动。西门空点头细看了天符子留下的遗物,特别是那枚留言玉简,神色郑重。最后取过天符子自雕法像,捧在手中凝视良久,目含潮热。
口中喃喃道:“师兄,师兄。”